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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正负相抵」

第四章「正负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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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帕蕾朵·纳什生活的世界,学塾的历史课上会教,几百年前的圣徒声称自己“听到了神明的声音”或者“见到了天国”。其中最著名的是二百年前的圣女亚特雷,她在自传中写道,她在青年时期被上帝自左胸掏出心脏,数年后又在她做晚祷的时候将心脏放还原位——“看呐,亲爱的姑娘,我曾拿走你的心,现在给你我的心去活。”(注)

圣徒的画像就摆在学塾的走廊墙壁上,而帕蕾朵·纳什此刻注视着逆光站立的少女,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圣女。苏夏仍穿着在店里穿的那套女仆装,摘下了围裙,露出裙子侧边的开叉,围着一条枫叶色的围巾。她黑色的直发像瀑布一般地披散下来,发端微微卷曲——卷曲的很自然,并不是专门修过的,至少帕蕾朵觉得不是——凸显了苏夏女性的柔美气质;戴着黑色袖套的双手,一只手拿着大量的蔬菜和肉,另一只手上则是光魔素石,显得很不搭调。大概是路过的人吧,帕蕾朵想着,总算是得救了。

而勇者似乎和这位路过的女仆认识,这对帕蕾朵来说倒无所谓。勇者,那个没担当的废物男,能被小混混揍一顿就好了。

“都适可而止一点!”女性说出的这句话更像是给了在场的三方一个台阶下。几个小混混咋着舌离开就是证据。他们的神情就像是在说他们的撤退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的选择,而与勇者这个变太爆衣男无关。帕蕾朵只有十五岁,可她还是能看出来——当你面对说什么“干女人不如干我”的陌生男子的时候,最好的选择是赶紧跑路,而不是和他正面对抗。

“什么嘛。”变......不对,是勇者,在小混混们从视野中消失之后,说。

“你也是,给我把衣服穿上。”

绑住帕蕾朵的绳子被女性温柔地解开,她闻到了从黑发女性身上传出来的淡淡香味,是花香。

令人放松的香气。

“已经坏掉了,不如跟你的老板借一件。”

“喵板?我说你至少比他高了一个头。”

“就像查理·卓别林一样呐。不过我懒得回去换。”

“随你的便。”苏夏用一种她惯用的“仿佛跟勇者很熟”的语气说,一边扶帕蕾朵站起身子。她的手包覆着帕蕾朵冰凉的右手,并且领着她前进。这样一来,帕蕾朵唯有跟着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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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在一片突如其来的沉默中走进酒馆,然后从苏夏的手中接过风衣披在身上,一边念念有词:“我说你的人缘是有多好。”

“一般般咯。”苏夏说。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想死过。”

“就说勇者小哥还是资历太浅。”

帕蕾朵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回想起一路上不停地有人把勇者当成犯罪者甚至是女性失踪案的犯人,还有勇者百口莫辩的怂样,就觉得很想笑,全然忘记了自己正置身于一个与她的身份多么不符的环境之中——也正是她所探求的那种,要是被学塾或者家人知道就不妙了,却具有难以言喻的魅力的环境。这里的人都很温柔,这一点她光是看这里的气氛就能知道。

......等下,勇者?

帕蕾朵差点把茶吐出来:这家伙这么简单就把他是勇者这件事说出去了?

倒也不见得会招惹什么危险就是,可帕蕾朵就是觉得不高兴。

“小哥是怎样,做坏事被苏夏妹妹抓到了嘛?”

“各位警卫大人都在,我怎么敢做坏事呢,哈哈哈!”

“小妹妹,可不要被这种男人骗了喔!”

帕蕾朵还是第一回被搭讪,她紧张地做出微笑的表情回应。随后苏夏将两人领到西侧的包间,晚饭很快就端上了桌。

是幻猫锅,一种将幻猫骨架熬制的高汤,加上各种蔬菜复煮的料理,装在陶罐里,被勇者给予了“不就是火锅嘛”这种在异世界住民们看来不知道算高还是低的评价。还不是伊米人习惯的晚餐时间,店里空闲下来之后,苏夏走了进来。

勇者说:“多谢你的衣服。”

“没事,真要说也是要谢喵板才对。”

“喵板?啊,你们老板吗?”

“谁叫他说话句尾总要带个喵字,所以就叫喵板咯。你呢,勇者?”

“我是勇者。”

帕蕾朵觉得自己有必要自我介绍。

“我是纳什,帕蕾朵·纳什——多谢您方才出手相救。”

起立,鞠躬,完美的宫廷礼仪。

跟旁边的家伙形成鲜明的对比。

“啊,纳什小姐......是皇族吗?那位护国公殿下的——”

“小女乃是公爵大人的幺女。”

“还是我的未婚妻。”

苏夏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表明她正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帕蕾朵正在考虑的那件事:这个勇者是不是不刷存在感浑身难受?

“你是勇者?”

“我从第一章开始就在说我是勇者耶。”

苏夏单手扶着脸颊:“可是外面的人都在说......真的勇者哪会做出这么,呃有点怪异,的举动喔?”

说的正是!帕蕾朵偷笑。

“我只是没机会拔剑——”

“随随便便爆衣什么的,而且还是对着这么小的女孩子。啧啧。”

“误会已经深到那个程度了吗!”

“就是说啊。——这样下去说不定连恶龙巢穴都到不了,就被村民干掉了呢。”

“不错啊,那样。”帕蕾朵插嘴。

“为啥啊!给我好好尊重勇者啊村民们!”

“不打败恶龙可是回不了原来的世界的哦,虽然是绘本上说的。”

“那就别信啊啊啊啊!”

“怎么样?”苏夏把上半身靠近勇者,在他耳边低语:“为了挽回您的声誉——帮我们抓住‘失踪案的犯人’如何?”

原本以为只是去杀龙就好的旅途,出现了说不清是简单还是复杂的麻烦,勇者因此愣住了。

挽回名誉。

保护小村庄的和平。

对勇者来说——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所以,他——

“我反对!”拍着桌子,把汤勺震得叮当作响的,是帕蕾朵,“这是我们的事情,与异世界来的人无关!就交给身为皇族的我来做吧!”

那倒也不错,勇者想。

注:真实事件原型为圣加大利纳·锡耶纳,引文出自E.M.齐奥朗《眼泪与圣徒》,沙湄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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